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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士一家真应该感谢陶阁老的救命之恩!
如今看来,外头的传闻只说孙家偷挖的密道网,却没人提大学士之子的名字,恐怕这事儿也被隐瞒了下来。大学士之子保住了清白名声,前程也还在,他的父母真的应该向陶阁老道谢。
只是不知道,大学士之女候选新君皇后一事,是否还会受兄长的丑闻影响?
海棠在心中暗暗思索着,忽然听得有脚步声走近,转头一看,原来是祖父海西崖从正院出来了。
他刚刚小睡了一会儿,被妻子匆忙叫起,此刻脸上还有几分睡意,身上的衣裳也没完全整理齐整,外袍领子是歪的。
海棠忙上前与祖父见礼,一边替他把那领子整理好了,一边小声对他说:「曹爷爷好象打听到一些不大好的消息,陆家牵扯上了孙家的事,估计很难脱身了,就怕合族遭殃,还要牵连到陆爷爷身上。」
海西崖顿时肃然,面上的睡意瞬间消失无踪:「是么?我这就过去细问。你让人去把你表叔公找回来,事关你陆爷爷,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应对之策。」
海棠应声,目送自家祖父进了陆栢年的房间,与陆丶曹二人见礼,又坐下议事,便转头命人往屋里送热茶,同时叫人出门找谢文载去了。
不久之后,谢文载匆匆赶回,也加入了讨论。
他们四人一议便是大半日,太阳西斜了,也没见有人出屋子。马氏早就打发王小庆与曹用下去歇息了,见状便索性让人准备好丰盛的素食晚餐,送到前院厢房里,让他们边吃边聊,晚饭她就跟孙女一块儿用了。
不过吃饭的时候,马氏没忍住,小声跟孙女抱怨:「你爷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,就只顾着跟他的表弟和老朋友说话,根本不顾自己的身体劳累,睡也不好生睡,吃也不好生吃,就连额们这些亲人,也丢开不管了。到底有啥子事这般要紧呀?!」
海棠告诉她:「我问过王小庆了,好象是陆家被牵扯进了很大的麻烦里去,搞不好要破家灭族的。曹爷爷听到风声,赶紧过来通知陆爷爷,四位长辈这会子是坐在一起讨论要如何应对了。」
马氏哂道:「陆家对老陆如此无情无义,谁管他家去死呀?!横竖上头的人都知道老陆这些年跟家里没有一点儿往来,两边早就断了亲,就让他们处罚陆家的人去,跟老陆有啥好计较的?他如今连亲孙子长啥样都不知道咧,没理由还要被不孝子牵连丢命!」
马氏不明白,这种事有什么可议的?她去找麻尚仪求一求情,让麻尚仪帮忙在周太后面前说说好话,谢文载再带着老友去见一见陶阁老,估计就没事了。四个老头子还用得着商议这半天的功夫?
海棠心想,怕是陆爷爷狠不下心,无法对家族所有人都袖手旁观。他若不但要自救,还想救人,自然会费事许多,需要与大家好生商议一番,才能想出法子来。
在海棠与马氏祖孙俩说闲话的时候,陆栢年也在前院厢房里拿定了主意:「你们不必劝我了。我心里是担心族中无辜的妇孺,但也不会冒险做什么不该做的事。我相信陶南山不会容许新君初继位,便大开杀戒的。陆家家主以及那些有罪在身的族人,无论落得什么下场,都是罪有应得;其馀不曾涉案的家眷族人,多半会轻罚,无论是流放丶革职还是抄家,只要能保住性命,老家还有祭田,总不至于合族饿死。」
他抬起头来,看向三位友人:「到时候,我跟他们一道走就是了。他们养不出好孩子,我不能看着他们一错再错,把儿孙后代都教到歪门邪道上去。我得让家族晚辈们知道什么才是正经的道理!」
「你们不必想办法为陆家人求情。明日,我便出去找房子。」
第932章决定
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。
谢文载第一个醒过神来,明白陆栢年为何会这么说。他忙道:「老陆,不必如此。孙家的事尚未有定论,陆家牵扯有多深,更是未知之数。即使他们都要被问罪,未涉案的家眷肯定不会有事的,更何况你刚刚才从西北回京,又与家族断亲数十年,更不与此事相干了。你不会有事,根本不需要担心会连累了旁人。」
海西崖与曹耕云也明白过来了。前者忙道:「正是。老陆,你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了,大家一起共患难,再艰难的日子,咱们都挺过来了,眼下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?又不是你沾染了麻烦,你何必为陆家……」
「我不是为了陆家。」陆栢年打断了他的话,「我是怕陆家会找上门来,扰了你们的清静。我自然是不怕的,从听说陆家出事的消息开始,我就知道自己不会被卷进去。就算我信不过内阁其他人,难道还信不过陶南山?只是,你们都知道我有门路可为陆家求情,不管能不能奏效,我总归是有这个门路的,陆家人知道后,难道就不会找上我?他们这些日子为着摆脱孙家,都做过些什么蠢事,你们都心里有数。一旦他们晓得我有人脉能帮上忙,又岂有放过的道理?!」
陆家从前没把他这个弃子放在眼里。明明吴门故生已有许多人回朝起复,明明他与镇国公府周家也有着多年的交情,可他回京时,陆家完全没有接人的意思,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,压根儿就不打算与他和好。
这般傲慢的陆家,在四处碰壁之后,居然也懂得联系上旧识曹家,想要借曹耕云之力,把他这个弃子哄回去了。
陆家一旦生出这样的念头来,陆栢年哪里敢保证自己接下来还能过清静日子?
不管曹家如何回复陆家,当他们走投无路时,哪怕陆栢年对他们怨气再深,他们也会找上门来哄骗他的。到时候算总帐丶掀黑历史的机会多了去了,若他一再拒绝,陆家人兴许还会说出更多的难听话来。陆栢年不介意跟家族撕破脸,却不愿意牵连海家,扰了海家的清静。
还有金嘉树那边,知道他与谢文载丶曹耕云三人一同教导金嘉树功课的人不少。倘若陆家知道了这个消息,想逼他去寻金嘉树说情呢?就算他坚决回绝了,难道他们就不会主动找上金嘉树,以他这个老师的名义去逼金嘉树做事?陆栢年实在不愿意冒这个险。
他对老朋友们说:「这些年,我在海家寄居,多亏了你们的照应。我无力回报,晚年还有许多要依靠你们的地方,心里已经够羞愧的了。倘若我再给你们带来麻烦,又有何颜面继续立足于世?!再者,陶南山能有今日不容易,我也不想给他添乱。金嘉树更是身世堪怜,他叫我一日老师,我便想护他一日,不愿意让他烦心。如此,我索性暂时搬离海家,在外头赁一处宅子住着。陆家人若真要找上门,见我孤单一人,只是个无依无靠的老头子,也就不指望我能做什么了。等到宫里对他家的处置命令下来了,无论谁都无法改变的时候,你们若不嫌弃我烦人,我再搬回来便是。」
海丶谢丶曹三人闻言,知道他已拿定了主意,也不好再多劝了。反正他早晚还会再回来,如今便只当他是出门访友去好了。
海西崖道:「宅子的事,不用你操心,明儿我就打发人帮你打听去,索性就在附近凭一个小院,再派两个人给你使唤。就算陆家人找上门来为难你,我们家离得近,也能及时闻讯赶过去帮忙。这原是邻里的情份,又是多年的交情,你不要再拒绝我。」
曹耕云则道:「你一个人住着也无趣,索性我也搬过去陪你一块儿住好了。我在家里也不自在,孩子们为我花了许多银子,闹得家里孙子孙女的婚事都没钱筹备了。我怕我继续住下云,他们很快就精穷了,还要在外头欠债。我说要来陪你,也是个搬出来的由头。」
陆栢年忙道:「这又何必?你与我不同,比我有福气得多。你的儿孙们都孝顺,也愿意为你花钱。」
曹耕云不以为然地摆摆手:「哪儿呀?儿女都与我分开三十多年了,孙子孙女们更是头一回见我,能对我有多少孝心?不过是想让我帮着筹谋前程罢了。我看他们学问还行,品行为人也不算次,只是平庸些,出不了大错,便给几位老友写信了,大概很快就会有回音。到时候他们有了前程,哪里还顾得上我?」
陆栢年道:「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,你既然为他们安排好了前程,他们就该对你一直孝顺下去,让你安享晚年,万万没有过桥抽板的道理。」
曹耕云笑笑:「我替他们求得的前程,几乎都不在京中。他们若想要更进一步,就不能拒绝这些安排,只能离开。可我离京多年,刚刚才回来,正想好生品味一番故乡的风土人情,做甚要随他们离开,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日子?还不如留下来陪你们这帮好友呢!」
陆栢年听了,只好不再多言。不过想到日后自己并不是真的独居,还有老友相伴,他的心情又好了许多,觉得好象回到了长安时的生活一般,日子似乎也不难熬了。
谢文载便道:「此事我会跟陶南山跟进下去。倘若陆家当真罪有应得,该怎么罚就怎么罚,我不会替他们求情。但陆家总有不知情的无辜者,这些人总能保得一条性命在的。倘若当中还有你的嫡亲骨肉,我便不会让那些罪有应得之人牵连到他们身上。你的儿孙子侄中有不孝之人,你不理会也就罢了,但小辈当中应该还有不知事的孩童,挑一两个聪慧的,留在身边教导,你日后也能得享天伦之乐,不是好事么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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