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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芷手里还拿着齐妙给她买的糖人,坐在二哥三哥中间,递给他们瞧,“嫂子说这是猪妖,吃掉它可以壮胆的。但是它太丑了,我决定等它化了以后,看不出模样了再吃。哥哥你们要吃哪里?阿芷不要吃脑袋,以后肯定会变丑的……”陆正禹听见车里头妹妹嘀嘀咕咕的声音,回头说道,“阿芷,坐好,别乱动。”“嗯。”她挪了挪位置,乖乖坐好,总觉得……气氛有些奇怪。不是要去见爹娘吗,为什么哥哥们不高兴的模样。她想了想,一定是因为爹娘丢下他们快十天了,所以哥哥们不开心。没有听见妹妹一直说话的声音,陆正禹心头泛起的酸楚,才稍微平息了些。见好友一众人仍没有走,低语,“我走了。”谢崇华叮嘱道,“八月见,别忘了。”好友借了许多银子给自己,去别的地方也不用担心吃住了。陆正禹昨夜已经想通,科举还是要考的,哪怕是借钱也得考,虽说他可以做点小生意养活一家,但那到底不是长远之计。“八月见。”八月秋闱,九月鹰飞,重逢一日,便是在考场之中。谢崇华目送好友驾车离去,驻足沉默许久,直至马车远去,妻子在旁唤声,才从叹息中回了神。他轻拍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背,目光欣慰温和,“进去吧。”齐妙因有身孕,大庭广众之下挽着他的手也无人侧目,嬷嬷还在旁提醒道,“挽紧些,别摔着。”说得好像怀胎十月,齐妙摸了摸肚子,也想这小人儿快点生下来,好让他父亲开心一些,不要再这样瘦下去了。近日谢崇华一直在岳丈家吃住,久没回家,决定等会就回去,齐妙也和他一起走。坐上马车到了村里,路太颠簸,谢崇华便和她慢步往家里走。回到家中,刚进家门,就有个黄色影子冲过来,吐着舌头在两人脚下打转。齐妙俯身摸摸它的脑袋,起身对丈夫说道,“我给它取了个名字,叫白菜。”谢崇华问道,“为什么叫白菜?”“因为它那天去抓老鼠,将娘种的白菜地给拱了。”不过三四个月的狗,已经不见小奶狗的模样。是村里常见的狗,不过额头上有一撮白色毛发,齐妙便觉白菜这个名字没取错。沈秀不在家,墙角放的锄头不见了一把,估摸又是去菜园地里了。常宋和谢嫦娥等不来他们,也让人带话去镇上告知他们,早就回去了,说下月再过来。家里没有其他人,静悄悄的。谢崇华进了屋里,坐下身就没动了,甚至忘了身边有人。每每静下,无事可做时,他就会想起柴母尖锐凄厉的叫声。对……如今柴母如何了?齐妙只觉他这几日有些奇怪,是沉闷得奇怪。但也没太在意,以为他是担心好友的事。过个十天半个月,应该就没事了。&&&&&马车已经离开元德镇,再过半个时辰,就到卢嵩县北边和茂安县交界的地方。离开鹿州,还得十多天的光景。一直赶路也好,弟弟妹妹们就觉得是在去找爹娘。一旦安顿下来,就会吵闹了。如果可以,他想一直走,一直走……就不会被问及这件事,到时要如何作答,还能瞒骗多久?两县交界总会多些隐患,比如山贼总会挑着这种管辖带不明的地方下手。因此陆正禹没有赶夜路,等着明天天亮再走。将车赶到客栈,要了两间房,将弟弟接下车,要抱妹妹下来时。陆芷将猪妖糖人递给他,“要化了,哥哥吃吧。”“阿芷吃吧,哥哥牙疼。”“嗯。”她舔了一口猪耳朵,真甜。陆正禹让两个弟弟睡一间,自己带着妹妹睡。将她放到床上给她洗了个脸,说道,“等会吃完饭阿芷要自己洗澡,自己穿衣服,知道吗?”陆芷点点头,又欢喜道,“阿芷要穿那件黄色的新衣裳。”那是齐夫人给她买的,买了很多很多东西。虽然齐夫人很好,但她还是想快点见到自己的娘,“哥哥,什么时候能见到爹爹和娘啊?”陆正禹顿了顿,“快了。”陆芷不疑有他,继续吃自己的糖,等着哥哥给自己从一堆行囊里找出新衣裳。等弟弟都洗漱完了睡下,陆正禹才回房,又哄妹妹睡下,这才去衣柜那拿出新被子,在地上铺了个自己睡的床。躺下身时,腰有点酸痛。原来照顾孩子这么不容易,那母亲这么多年……他摇摇头,不再去想,怕想多了,又会没力气活下去。翌日一大早,用过早饭,又继续赶路。许是白昼安和,很顺利的通过了交界处,抵达茂安县。茂安县腹地热闹,正是赶集的日子,快近正午,往来的商客行人都很多。陆正禹赶着马车走得很慢,好不容易行了一半,费了不少时辰。他干脆将马车停在一间面摊子前,回头问道,“我们在这吃午饭好不好?”三人点头,没有异议。陆正禹便下车去点面,四人围坐一桌。他吃完一碗,他们还没吃完。看看四下,起身去跟老板结账,顺便问路。陆芷个子矮,直着腰吃得不舒服,挪了挪位置,揣在怀里的珠子从空隙跑出来,滚落在地,还没瞧清,就被行人无意中踢远了。她把筷子放下,去追那滚远的珠子。察觉到动静的陆正行和陆正尚往那看去,只见妹妹挤进人群中,弯身不知拾什么东西。正要喊她回来,却见拥挤的人群中,一双手将她抱起,转眼就不见了。两人大骇,“妹妹!妹妹!”陆正禹给完钱,回头看去,见弟弟们跑进人潮中,急忙追上去,将他们捉住,“跑什么?”“妹妹被人抱走了!”陆正禹一怔,慌忙顺着他们指的地方追去“你们回去坐好”。可人海茫茫,追了半天,却连影子也没看见。“可有见过一个黄衫小姑娘?”“没有。”“可有见过一个五六岁穿黄衣服的小姑娘?”“没有。”没有,没有,哪里都没有……夜色已黑,找了四个时辰,唇已经发干,嗓子也哑了,可妹妹却没有找到。陆正禹蹲在街头,痛苦地揪着头发。“哥哥吃糖人,可甜了。”“阿芷会自己去玩的,哥哥好好看书。”“娘说哥哥回去就揍你一顿,哥哥赶紧跑吧,阿芷有三个铜板,都给你。”“……”“阿芷……”他念了一声,却知道,可能再也找不到妹妹了。晚风徐徐,浩瀚星辰,他却万念俱灰,好似没力气再站起来。&&&&&陆正禹的信是五天后才送到谢崇华手上的,本来还意外他怎么这么早就到了目的地,可谁想一看,却又觉胸口被猛捶一拳。齐妙见他脸色瞬间不对,忙问道,“怎么了?”谢崇华眉头紧拧,紧握着来信,看着她,喉咙如有针刺,“阿芷不见了。”心有业障心有业障谢崇华接到信后,准备去茂安县找陆正禹,想和他一起去找找陆芷。哪怕希望渺茫,也得找到他们,“三弟也跟我一起去吧,多一个人手也好。”正在洗刷锅子的沈秀听见,动了动耳朵,皱眉说道,“家里怎么能没个男人,都走了,万一有人来,多危险。”齐妙说道,“没事,娘,白菜长大了会看家了。”“这也不行。”沈秀是同情陆家遭遇,可难不成以后陆家有事,她儿子都要帮扶了不成。听说这次还借了一大笔钱给陆正禹,进京赶考的路费没了,吃住钱也没了,他倒还要贴上整个人去给他找妹妹,“离考试只有两个月了,一来一回得耽误多少时间,让你弟弟去,你就留家里看书吧。”谢崇华已是无奈,劝道,“娘,我们家揭不开锅的时候,我连纸笔都买不起的时候,是五哥借我银子。如今他有难,我怎能不帮。”他又示意弟弟去收拾行囊,等天一亮就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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