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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初冷笑,“丧家之犬,我留你一条命就算好的了,还想跟我要官做。”伍长脸上青白交替,想发火又不敢,憋得脸都红了,“那我这些兄弟怎么办?”“军营里的伙夫、马夫,便都交给你们做了。”“元将军未免欺人太甚!”伍长终于是站了起来,气道,“我们是苟且偷生,但也是要脸的,您将我们当做逃兵来安排,这口气我们咽不下。”元初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回,又盯看这人,气得脸色通红,看来真是要被气疯了。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做戏,他如果一点也不反抗就接下这伙夫一职,才真的可疑。能怂恿千余人投降的,定有一定的号召力。通常这种人的自尊心也极强,怎会甘愿做伙夫。他刚才要是不辩,现在他已经死了。而且他从一开始说的话,元初便觉可信。尤其是去搬救兵一事,这种事情透露给自己,无异于是自找死路。反正如今他们已准备攻城,志在必得,他们能猜出自己的用意,可惜太晚了。假设谢崇华今日就出发去找援兵,从水路过去,也要几日时间。祁王调兵遣将,再从陆路赶来,少说也得半个月。那他完全不必这么急着攻城,等过了七八日,他便攻下铭城。然后派兵去反攻已在半路的祁王大军,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。如果明日就攻城,祁王那边得知了消息,按兵不动,到时候自己再领兵过去,只怕又会碰上讨伐永王时一样的事,被拖个死死的。等祁王倾巢出动,便能一举两得。哪怕这消息是假的,晚几天出兵也对他毫无影响。那永王的兵,总不会就在这几天时间里,再有什么异变。想罢,已是起身笑扶那伍长,“方才让你受惊了,诚心归顺的人,我怎会薄待。你先和你的兄弟去休息,休息好了,我自有安排。”伍长紧绷的脸这才好了起来,随人出了营帐,离开这虎狼之地,脊背早已渗了一身冷汗。那元初所要问的,所猜疑的事,竟都被孙将军和许参军看破了,这两人是神人不成。七分真话掺上三分假话,果真最容易使人掉入陷阱中。而今看来元初是相信了他的话,但他后续的打算是否会如孙将军所赌的那般,延迟攻城,除了元初,谁也不知道。六月天,天气酷热。每日都去城墙巡视一遍的许广也被晒黑了许多,这两日站得久了些,好似要晒成黑炭了。否则那两个小家伙也不会一直这么盯着自己吧。他摸了摸下巴,问道,“是不是很难看?”斐然嫣然齐齐点头。“……”果然是孩子,如此诚实。人果然还是喜欢听虚假的赞言,无怪乎有忠言逆耳这一说法。嫣然说道,“许叔叔是不是伞坏了呀,我的借给你呀。”斐然摆摆手,“不行不行,我们的伞那么小,遮不住。”“那我们凑银子给许叔叔买一把吧。”“好啊好啊。”许广摸摸两人的脑袋,谢家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好玩。用过饭他又去了城墙上往外看,这两天一直在营地和城门外往返布阵的朝廷大军,今日已没有来了。他又观察了好一会,确定没有继续前进的迹象,不由大喜,那拖延的计策已经奏效。如今就等祁王按时抵达,发起信号,将那大军一举歼灭!&&&&&一晃又两日过去,闷热了两天,今日终于下起雨来。谢崇意为了方便拿东西,只系了个蓑衣,没有撑雨伞。后一步出来的陆芷以为他连蓑衣都没穿,便拿了伞去追。一个走一个跑,不多久陆芷就追到了他,气喘吁吁喊声。谢崇意微顿,转身看去,陆芷已跑到跟前,递了一把伞来。他顿了顿说道,“去了军营撑伞不方便,你带回去吧。”陆芷将伞收回,“嗯。”见她还不走,谢崇意禁不住说道,“以后别总跟着我,多做自己做的事去,好么?”陆芷明眸微微一动,又低头说道,“三哥哥最近总躲着我,就是不想我跟着你么?”谢崇意见雨势做大,唤她去就近的茶棚坐。躲了这雨水,头顶上雨珠拍落棚架的声音却很大,有些吵,有些闹,“阿芷,你还记得葛灵吗?”这个名字陆芷倒没忘,抬眼看他,“记得。”“如果我要跟葛灵成亲,你觉得好吗?”陆芷瞪大了眼,立刻说道,“不好。”“为什么不好?”“她不是好人,她利用了你。”谢崇意问道,“那如果她没利用我呢?”“那也不行吧……她不喜欢你。”陆芷看着他,眼神复杂难解,“难道……三哥哥还喜欢她?”谢崇意摇头否认,“无论我再怎么喜欢,她不喜欢我,我们都是没有办法在一块的。”陆芷低眉想了想,忽然明白过来。他分明是在说他和自己,他察觉到了。那现在就是在和她说清楚?哪怕是明白了,却问不出口。气氛一时寂然,唯有雨声仍在拍打顶棚。雨珠声响,闹得两人心里都有些烦躁。谢崇意见她已不看自己,视线定在桌上杯子,也不像是在看,像是失神了。她不笨,不可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,“阿芷,我跟陆大哥,还有我哥一样,都是将你当做妹妹。我一直以为嫂子跟你说了之后,你已经懂了,可没想到并没有。是三哥哥疏忽了,不该总将你当小姑娘,该早点疏远你,让你多想,是我错了。”陆芷仍是埋头不说话,她想说她知道了,以后不会让他为难。可是说不出口。自己就像风筝,他是放风筝的人,线一断,她突然就像飘到了孤岛上,没了方向,孤又是零零一人。啪嗒。啪嗒。雨声敲打顶棚,泪珠坠落桌面。谢崇意慌了,“阿芷?阿芷你别哭啊。”借着眼已蒙上泪看不清人,陆芷才敢抬头看他,“是不是……不管阿芷怎么做,三哥哥的想法……都不会变?”哪怕有一点希望也好。可是却见眼前人摇头。谢崇意已不忍看她,他对她的好,在她眼里全都变了模样,这是他的过错。他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,他不应该这样嘴拙。他对陆芷没想法,所有的姑娘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子。他甚至想以后要是兄嫂对他逼婚,他就遁入空门出家去,也就断了旁人念想。陆芷长坐不动,已不想看他。她从到了谢家就是他照顾的,每天都跟在身边,已经成了习惯。只要在他身边就觉得安心,哪怕只是听见声音都觉得她所在的地方是安全的。如今再不能跟着他,心里空落落,没了倚靠。她忽然想起这种失落感来,似曾相识。当年从宋家离开,到了谢家时,也是这样。但过了很久,心又被填满。那填满的人,就是谢崇意。心里空荡荡,却并不疼。那她到底是喜欢他,还是纯粹只是因为儿时受了刺激,才想寻个可靠的人跟着。跟着跟着就成了习惯,觉得和他成亲也没关系,因为就能在一起不分开了。所以她才觉得这是喜欢?真是喜欢么?陆芷有些想不通了,可心像被什么重压,被什么堵住了,没有办法好好喘一口气。&&&&&祁王大军已在途中,再过三天就能进利安府边界。开始几十万人浩浩荡荡行军,顶着烈日急走,没两天就纷纷中暑。后来谢崇华便提议白日休息,晚上行军。这样一换,效果极好。免了白日烈日的毒辣照晒,夜里凉快,走得更快,眼见就要比原定的日子早到两天,谢崇华心思沉沉,也不知陆五哥回到家了没,要是能察觉到战事,早早带姐姐妙妙他们离开,那他也没有后顾之忧了。正是辰时,大军已经进了树林,陆续找地方躺下休息,睡得东倒西歪,也全不在意。谢崇华登上高处查看了天色,从云层来看,晚上也会天干,下了两天雨,昨夜才停,可苦了行军的将士。不一会听见后头有窸窣脚步声,回头看去,见了来人,脸色才宽和,“秦先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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