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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奉恕平稳地抱着皇帝陛下穿堂过院,来到卧房:“陛下不必害怕。”
富太监帮皇帝脱掉外衣,皇帝躺在竹席上,眨巴眼睛:“打到哪里了?”
摄政王微笑:“陛下不必担心,南京安全得很。”
皇帝陛下几宿没睡好,打个小哈欠。
“陛下睡吧,说不定一觉醒来,就有好消息。”
王修从值房沖回鲁王府,一眼看见皇帝车驾,直奔卧房。他被门槛绊一跤,整个身子撞进门。李奉恕正在给皇帝打扇,急道:“摔哪儿了?”
皇帝陛下肚子上搭一条薄被,睡得正香,被王修惊醒,不满意地揉眼睛。王修结结巴巴:“陛下,殿下……南京来报,高若峰在李龙桥损失惨重,往北撤军了……”
摄政王打扇的手一顿,皇帝陛下弹起来:“南京没事了?孝陵没事了?”
摄政王摸摸陛下的小脸:“是,没事了。”他声音平淡,“王都事,你去忙吧。”
王修立刻转身出门,给陆相晟发信:
陆知府,摄政王殿下要试天雄军。
李龙桥之战足够惨烈。虽然在以后的史书中,也许只是寥寥数笔。
两支军队隔着一条不知名的河用命拉锯,双方在激烈的暴雨中厮杀。高若峰和李鸿基率军拼杀夺桥占滁州,白敬祖松邬双樨领兵守桥抵抗。天地之间只有暴雨嘈杂的沖刷,李龙桥下的河水完全红透,一轮进攻之后河中便沉浮死尸残肢,河水默默地把曾经活着的人沖向下游。
白敬已经做好死守滁州的準备。南京决不可陷,否则他即便自裁,也无法洗刷此等耻辱。闭眼之后,亦无法跟先帝交代。
关宁军三千皆是精英,在辽东长久与女真人对峙,不像南京守军从未经过战事,因此以一当十,出笼的野兽在沉默的雨声中疯狂地追逐猎物。
战场对阵,拼到最后,只有兽性。
白敬听到祖松在风雨中大笑:“好好地杀!老子犒劳你们,滁州城里要什麽有什麽!”
高若峰分张献忠去拖山东的宗政,打不下滁州,回攻庐州军资难支。打了这麽多年仗的高若峰果断发出命令:撤军,北上!
张献忠立刻撤兵,宗政鸢几乎同时收到研武堂的命令:固守山东,不準离境。
宗政鸢舔舔牙:“都快打出心有灵犀了,可惜。”他複又得意,伯雅就是高若峰命中注定的克星,生死厮杀,他必定要高贼的命。
滁州成外打扫战场,李龙桥下红色河水沖着尸体,像是血池地狱漏到人间,河水几年内将无法饮用。暴雨初歇,换成绵绵细雨,一大块湿热的抹布郁郁地塞着,血肉被沤得腐臭中竟然发酵出吓人的甜味。白敬组织人手打扫战场,通知河水下游州府清理河道,以防盛夏时节暴发大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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