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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婆子穿着身粗麻衣裳,看着也不甚体面,说话更是难听。闻言站起身来道:“我们主母请高人算过了,高人说姑娘的八字克着家里的老夫人,多有不吉利,这门婚事便当陆家没提过。”
她又将庚帖递过来,露出来的手粗糙如同橘皮,看着像个粗使婆子。
“喏,主母叫我将二姑娘的庚帖还回来,还说如今沈家出事,知道姑娘就指着这门婚事翻身。但是我们郎君寒窗苦读不易,实在不能掺和进这谋逆的案子里,望二姑娘莫要因为一己之私,毁了我们郎君的前程。”
沈幼莺看着退回来的庚帖,心口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却落了地。
她抬眸看着婆子:“陆明河呢,为何不是他亲自来退婚?”
婆子揣着手道:“我们郎君心软呢,主母怎敢让他来。二姑娘若是还有一丝自尊,便莫要再纠缠了。”
沈幼莺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,脸上火辣辣的。
但她深知如今爹爹下了狱,她的一言一行关乎着沈家的名声,婚可以退,却不能叫人看轻,落下个沈家女死缠烂打的名声。
她接过庚帖交给丹朱,又将陆明河的庚帖取来,挺直了脊背,一字一顿道:“要退婚便退,但有一事还需说明白。”
“早在日前,我不愿牵连陆家,就去信表兄,有退婚之意。是表兄再三坚持不愿退婚,并非是我死缠烂打将陆家视作救命稻草。今日退婚,是你陆家、是陆明河背信弃义在先。”
她将庚帖交还给婆子,盛妆的芙蓉面一片冷肃,礼貌地送客:“庚帖已还,婚事作罢,请吧。”
那婆子只会耍横,却不会口舌机锋,被噎的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。
白螺见状直接上前赶人:“拿了庚帖还不走?还想我们管饭不成?”
婆子被她推得一个趔趄,但见她们人多势众,到底不敢再耍横,只能揣着庚帖带着陆家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。
丹朱担忧地看着沈幼莺,还没想出该如何安慰人,却听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:“哟,这么热闹,是在做什么呢?”
众人闻声去看,却见个穿着太监服饰面白无须的人缓缓走来。
方氏认出了对方,竟是秦王府的长史王德顺。她连忙端起笑脸迎上去:“不知道秦王府长史驾到,有失远迎。”
秦王府长史?
这么一尊煞神,来沈家做什么?
白螺和丹朱面面相觑,沈幼莺也缓缓蹙起了眉,生出些不好的预感。
秦王薛慎是太宗皇帝的独子,当今官家的亲侄子。当年年少的秦王打猎时不慎坠马摔断了双腿,淑德皇后受了惊吓又为儿子病情发愁,日日以泪洗面,没多久就撒手人寰。太宗皇帝与淑德皇后感情甚笃,很快也伤心过度随着去了,临终前将皇位和不良于行的独子一并托付了弟弟薛嘉,也就是如今承安帝。
因着先帝托付,承安帝对秦王十分纵容宠爱。秦王府的一应规制用度都比照东宫太子,甚至多有超出,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比不上。
这些年来秦王仗着官家宠爱,越发骄横跋扈。而且他比之东京其他纨绔子弟又有不同,因为双腿残疾不良于行,他的性子更为扭曲残暴,听说秦王府隔三差五就有死人抬出来。
秦王残暴名声在外,以至于众人闻名色变。
而王德顺正是秦王最为信重之人。
“自然是有喜事。”王德顺被方氏迎进来坐下,目光扫过沈幼莺,道:“这位便是府上的二姑娘吧?”
他不加掩饰的打量着沈幼莺。
这位沈家二姑娘果然不负东京第一美人之名,眉如翠羽,肌若霜雪。云发丰艳,杏脸桃腮。这么微微福身而立,修颈细腰,身段窈窕,如同清晨沾了露水的牡丹花,万分娇贵,也万分惹人怜惜。
难怪迟迟不肯娶亲的秦王一听说沈家落难,就连忙遣了他来提亲。
这样的名贵娇花,也唯有公侯世家才能养的住。
沈幼莺被点到,只能上前行了个万福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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