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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德顺收回目光,看向方氏道:“方才可是陆家的人来退婚?”
这话问得尴尬,哪有人看了戏还要问出来的,方氏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,只能硬着头皮回:“是,算了八字不合,便索性作罢了。”
王德顺颔首,道:“那倒是赶巧了,正好我们王爷迟迟未曾迎娶正妃,前些日子瞧中了贵府二姑娘,又怕太过唐突二姑娘,特命我来探探意思。”
他话说得好听,可谁不知道秦王那个性子,他既然看中了人,能轻易放手?
方氏瞥了一眼沉默的继女,捏着帕子勉强笑道:“这……这桩婚事我自然是千万个同意的。只是您也知道,二姑娘是我们主君的心头肉,如今主君不在,她的婚事我也不敢擅自做主……”
“自古以来这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沈国公如今不在,自然是您当家做主。二姑娘还敢忤逆母亲不成?”王德顺呵呵笑了声,端起茶杯撇了撇茶沫子,瞥了一眼边上的沈幼莺,意味深长道:“如今沈家的案子还在审,官家震怒,令大理寺和刑部从严审理。但若沈家与秦王府结了亲,依官家对秦王殿下的恩宠,说不得就……”他故意将手往上抬了抬:“夫人可明白咱家的意思?”
方氏连声道明白。
“夫人明白便好。”王德顺也不多坐,起身道:“咱家还要去向秦王复命,这便回去了。”
临走前,他又自袖中拿出一个狭长的锦盒,双手捧给一旁的沈幼莺,道:“秦王殿下还有一物命咱家交给二姑娘,请二姑娘收下。”
沈幼莺不想要,但知道秦王的意思,必定推拒不了,只能抿唇接下道谢。
王德顺又看她一眼,心道这位多半就是日后的秦王妃了,神情顿时恭敬许多:“奴婢这就告辞了。”
等人走后,方氏看着沈幼莺手中的锦盒微微撇了下嘴,才好声好气劝道:“秦王长史的话二姑娘方才也听到了,秦王得官家宠爱,若是结了这门亲,说不得就能救老爷出来……”
方氏觑着沈幼莺的脸色,声音不知怎的越来越小。
说起来沈幼莺是家中幼女,又是原配叶氏所生嫡女,比她前面的两个哥哥和姐姐都要受宠,说是沈国公的心头肉也不为过。富贵窝里娇养出来的姑娘,性子也温柔和顺。
但从沈家出事后,沈幼莺便很少再笑,那张芙蓉面冷下来,竟有几分沈国公的气势,叫方氏不由生了怯意。
“我也不是逼你嫁,只是家中境况你也知道,陆家现下又退了婚,你总要为你父亲想想……”
“我省得。”沈幼莺打断了方氏的话,客客气气道:“婚事我会考虑,父亲的案子我也在想办法打探消息,母亲若当真关心父亲,便好好约束二哥,莫让他再出去胡乱结交拖累父亲。今日我还要去赴周家花宴,就先告退了。”说完,福了福身,聘聘袅袅地出了花厅。
方氏看着她背影,等人走远了才恨恨啐了一声:“她还以为秦王和别家郎君一样等着她挑挑拣拣呢?等着瞧吧,不出三日,秦王必定要遣人上门议亲。到那时候,她不嫁也得嫁!”
*
沈幼莺回了清芜院,秦王送的东西放在桌上,她垂眸看着,愣愣出神。
一桩接着一桩的事实在太多,她甚至没有精力去为表兄毁诺退婚伤心,只是担心陆家不惜背上骂名也要悔婚,是不是爹爹的情况又变糟了。
将过于繁复的钗环卸下,沈幼莺吩咐丹朱道:“替我卸了口脂,再去取一身素淡些的衣裙来。”
沈家出事,她本也不适合打扮得太过招摇。今日盛妆,是信了陆明河会来。
取下的鎏金点翠孔雀步摇孤零零放在妆台上。
沈幼莺垂眸看了半晌,终于闭了眼,轻声道:“取个匣子装起来吧。备车,我要去赴周三姑娘的赏花宴。”
前些日子周家三姑娘周贞容送了帖子来,邀沈幼莺过府赏花。沈幼莺和周三向来不对付,如今沈家又出了事,旁人躲都躲不及,偏周贞容特特递了帖子来,明显是不怀好意。
若是从前的光景,这帖子自然要扔到一边儿去的。
但如今陆家已然靠不住,爹爹的故交旧友要么帮不上忙,要么闭门不见,沈幼莺只能自己设法打探消息。周贞容是继后的侄女、陈王的表妹,她的赏花宴各家郎君娘子都会赏脸去,或许席间能打探到些消息。
沈幼莺想罢,便换了衣裙,带着白螺和丹朱去二门乘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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