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宾客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就是白曲了。鼎鼎大名的杭州金玉斋白先生,谁人不仰慕他的才情。其实在场也都是有身份的人,可耐不住白曲名气太大,叔叔伯伯们竟一个个上前去敬酒,婉转或不婉转地求字求画。不到一刻,已经是第六人了。白曲面色淡然,始终保持着客客气气、不卑不亢的姿态。到第七个人举杯笑呵呵走向他的时候,秦思狂忽然出了声。“唐伯伯,您门上整日舞刀弄枪的,难道也想附庸风雅?还是要找白先生写幅字,贴门上做春联呀?”那人一愣,笑骂道:“你个瓜娃子,还没开始喝就已经醉了?”“晚辈是怕唐伯伯改了嗜好,下次要讨好您都摸不着门路。上回送您的东西可合心意?”那人展开双臂,挺起肚子,露出腰间的玉带扣,大笑道:“你选的东西哪次错过?”秦思狂又插科打诨一番,不经意间把这位唐伯伯“送”回了席。都是□□湖,人家岂能不懂他的意思?也是顺水推舟罢了。推杯换盏间,程持避席走到秦思狂身旁——也许是几杯酒下肚的缘故,他的脸色泛红,执杯敬向秦思狂:“秦兄,几年未见,你可还记得在下?”他语调暧昧,令正吃着菜的韩青岚一口呛在喉咙里。白曲原本神情淡漠,闻言竟然也笑了。秦思狂拍了拍韩青岚的背,替他顺气。他端着杯子起身,与程持说了几句话。席间嘈杂,他声音不大,旁人听不清。两人饮下杯中酒,程持也回到席间。岑乐不晓得秦思狂是否尴尬,反正他觉得此事颇为好笑。韩家二姑娘安排这一出究竟是何意图?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众人喝得兴起。韩九爷突然唤了秦思狂一声,问他回来得匆忙,可有给师父准备寿礼。秦思狂还未回话,金裘拦了一下:“九爷……”“九爷,”秦思狂反倒是大方道,“东西思狂是备好了,这不刚回来未得空去取。您要是想看,我这就拿来。”韩九爷颔首道:“去吧。”秦思狂与众人行过礼便离了席。岑乐暗暗笑道,韩九爷算是替他解了围。玉公子这一去,直到散席都没有返回。散席后,韩九爷与郭北辰邀了几位宾客前往内堂说话。金裘吩咐小楼送客,让旗风带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去歇息。岑乐、程持、白曲随着旗风上到二楼,三人的房间紧挨着,岑乐住的是最外边一间。程持的家仆和白曲的书童则安排在了后院厢房。酒足饭饱,岑乐推开窗户,冬日里的日光晒进屋里,照得人暖和起来,让他有了些许困意。过一会儿,小楼来问几位是否有兴致钓鱼。郭爷昨天已在河上打了窝,今日前去垂钓,必能有所收获。岑乐问小楼方才玉公子说出去取寿礼,此刻回来没。小楼面露疑惑,说贺礼不是昨日就已经送来了吗?事情说来好笑,明泽书院的翎儿姑娘昨日上门,说带来了玉公子的贺礼。众人起初还以为秦思狂送给郭爷是年轻侍婢,对如此香艳之事正窃窃私语时,翎儿姑娘拿出了春夏秋冬四幅山水图屏。原来去年中秋前,玉公子就向文夫子求了四幅画,做寿礼之用。闻得此言,郭爷常年崩得紧紧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之色。岑乐忍不住问,这翎儿姑娘不是在王至府上么,怎么又回到了书院。小楼解释说,自从文家小姐过世,夫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。翎儿毕竟伺候了夫子和小姐好些年,王至便遣她回了书院,照顾夫子。对于垂钓之邀,岑乐想了想,推说人有些困乏就不去了。小楼再去敲程持的房门,程家公子欣然答应。至于最里间的白曲,也许是累了已经睡下,小楼敲了半天竟没动静。岑乐睡了半个时辰,养足精神。他唤来旗风,说有事求见九爷。旗风领着岑乐走进厅堂,里面除了韩九爷和金裘,竟然还有一人。此人岑乐也认得,是扬州凤鸣院的头牌妘姬姑娘。原来妘姬早晨就已经带着凤鸣院的贺礼到了集贤楼,一直与韩碧筳在后院话家常。岑乐有些好奇,是韩碧筳发了帖子给她,还是颜芷晴主动送了贺礼来?妘姬看出岑乐定是有要事与九爷相商,识趣地行了个礼后出了厅堂。岑乐将苏州织染局丢失贡品织金一事悉数相告,请求九爷帮忙。他还委婉地说希望此事莫要张扬,否则管叔乌纱难保。韩九爷道:“先生过去帮了集贤楼不少忙,而今有事相求,我自当鼎力相助。”岑乐道:“多谢九爷。”韩九爷摆手:“诶,先生不必客气。金伯,思狂回来了没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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