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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,染红了他橙黄艳丽的T恤,宋屿川像被掏空了一样,站在那里,手垂在身侧,目光空洞。
四周死一般的静。
我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三角形的拨片,转身,走向那条已经死亡的红龙鱼。
嘭!嘭!嘭!
他用吉他拨片刮干鱼鳞,反复剥开那层折射着阳光的鳞甲。
阳光消失了,鳞片化作一地碎屑。
他再度抬手,直直刨向鱼的心腹。
红龙鱼的血喷涌而出,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。鱼眼珠被挤出眼眶,像一颗将断未断的果实,连着密密麻麻的神经。
鱼肚破裂,肠道流了一地,和鱼鳞混在一起,滑腻又令人作呕的场景。
刀身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锃亮的银光,宋屿川摩挲着智慧的身体,从头身开始抚摸着这条死了已有一会儿的鱼。
它的眼睛翻白,身体已经完全硬了。
花园里,雪滴花在微风中摇曳。
血液很快洇湿了碎石汀步,血色深红带着些许橙色的光泽,如同晶莹的宝石。
因大力砍断鱼身而溅起的血,洒落在雪滴花上,让花都为之一颤。
手里的拨片断成了两截,他依旧没有停下。
我看着那一片狼藉,鱼血和人血混合成深红色,渗入地板,一幅怪诞的油画。
胸口那种疼痛感愈发强烈,却无法释放,像一团堵住喉咙的棉絮,吞不下也吐不出。
宋屿川终于停了下来。他看着地上的鱼残骸,微微后退了一步。
“我刚刚都做了些什么?”他抬起头,声音沙哑又颤抖,神情如捕食者追逐的鹿般惊恐。
然后我摸他脸,尝到了眼泪的腥味,那是懊悔涌上,仇恨隐灭的滋味。
我看着他。
“没有关系。”我听到自己说出这两个字,声音轻得像耳语,又重得像一块石头,把我身体里某根神经彻底压垮了。
可真的没关系吗?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,内心在呐喊。我当时就想杀死我自己。为什么智慧会死?为什么它会死?为什么我会被迫面对这一切?为什么我身边所有东西都留不住?
那片种满雪滴花的花园里,一片狼藉。吉他的残骸、鱼的尸体、洒满血的地砖,混乱得像地狱,而我们就站在这炼狱的中央。
宋屿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鲜血顺着指尖滴落,洇红青石板,过了许久,他抬起头,眼底发红。
“原来你还是跟从前一样。”
我不知道是我耳朵出了问题还是什么,但我清楚地听到了这一句话从宋屿川嘴边滑过。
头顶的天空沉沉压下,一片乌黑,像将整个世界吞没的墨池。
我仰起头时,才看到几只乌鸦盘旋着从灰暗的天际掠过,鸣叫声撕裂般不寒而栗。
雪的序幕,拉开。
乌鸦驻在地上,尖喙刺入鱼的内脏,雪覆盖的地砖上,黑色的鸟影和鲜红的血融成了一幅诡异的画。它们像疯了的画家,不停地涂抹、篡改,要将一切记忆消解,要把丑恶吃进肚子里。
雪吞噬大地,风的利刃将世界切割成斑驳的灰白。血水淌入怀抱,褪去刺目的红,散成浅淡的粉,最后被无尽的白所湮灭。
夜色掩盖一切,白色眼圈一样的地面趋于平静。
而那几只乌鸦——燃烧的黑色火焰,扬起冰尘振翅,在雪地扑腾几下后,献身于天空。
诡谲的眼,藏着未曾出口的话。
你的破碎,在悔过里忽明忽暗;
我的麻木,于夜雪中悄然坠落。
记忆在冬季的时光里褪色如霜;光明破壳前,黑暗的心脏最后一次鼓动。
“啊,已经又是一年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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