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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醒的一刻,天色还昏黑着。
裴璋下意识就想把睡在怀里的人一把推开,仿佛手上抱着的是个碰都不能碰的烫手之物。
然而她整张脸都贴着他的衣襟,只露出毛茸茸的发顶,呼吸声低缓而均匀,一动也不曾动。
……梦里的放浪,不过是他自己心中所生出的妄念而已。
察觉到衣料内的脏污,裴璋坐着未动,极为不适地闭了闭眼。
烦躁感如同附骨之疽,连同梦中人痴缠而娇弱的嗓音,久久挥之不去。
他在梦里与她放浪形骸的交缠,甚至任由她在他之上……像一对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野兽。
都道巫山云雨是为极乐,又与子嗣相关,可无于他而言,男女相媾却是极其丑陋之事。
两具光裸的肉身为了追寻快慰而互相撞击,发出并不似人的叫声,再如何为之附上美名也无法掩盖苟合的本质。
从他少时起,不论是床榻之欢,还是眼见身怀六甲的女子,都只会令他下意识联想到某些算不得美好的回忆。
故而他从不曾有过这般鄙弃的梦境。
他本不会,也不该做这样的梦才是。
怀中人的发热已经退去了,再不像先前那般滚烫。可他身下的躁热却迟迟未散,灼得他有几分坐立不安。
于是裴璋抑制住脑中的浮想联翩,默然估了估时辰,抬起手将阮窈的身子扶起,让她倚靠着石壁。
挪动间,一块玉坠贴着她的袖口滑了半边出来,挂着玉坠的绳络还着意在腕上缠了两圈。
他借着月光垂眸看了片刻。
身体的灼热总算逐渐消散,他慢条斯理地抬手,缓缓将那绳络一圈一圈地解了开来。
*
“……这位娘子身子骨强健,就是受了惊吓,又沾了生水,这才发起热来,并无大碍的……”
陌生的嗓音时断时续,不断往阮窈的耳中飘,似乎有人正在她的床边叮嘱着什么。
她半梦半醒地睡着,下意识想翻个身,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上竟盖着一床沉重的被子,顿时想也不想伸腿就踢。
“好热……”阮窈不禁烦躁地抱怨,迷迷糊糊睁开眼。
原先说话的人听见动静,顿了顿,“醒了!”
从她的方向,只能看到一名女使匆忙走上前来,俯身替她将被子掖好。
“这是……哪儿?”阮窈看着眼前陌生的人,许是睡久了,嗓音连说起话来都是止不住的粗哑。
女使不慌不忙扶她坐起来,又端来温水,“此处是馆舍,这会儿已近午时了。”
阮窈慢慢咽了两口水,嗓子里的干痛逐渐缓和了大半。
低眼扫过衣袖,发觉连衣裙也被换过了,她忽然想起了什么,连忙抬起手,可腕上哪里还有沈介之所赠玉佩的影子。
“你可曾见过我身上有一枚玉佩?”她立即问这女使,双手犹不死心地在身上摸索。
女使目光茫然,“娘子被送过来的时候,身上并没有东西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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