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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突如其来的黑把顾含青吓了一跳。她对这里的布局很陌生,又看不见,只好站在原地。“薄谈?”她再一次叫薄谈的名字,声音有点抖。一束光照了过来,伴随着薄谈的声音:“不用怕,我在这里。”顾含青顺着光,看到了拿着手机的薄谈。他正站在里面的书桌边。顾含青朝他走去,刚走到他的面前,还没看清他的脸,他就息了手机。周围又黑了下来,似乎比刚才还黑。她垂在身侧的手被温热的手包裹,薄谈拉着她在地上坐下。顾含青的后背靠着书桌,问:“为什么要关灯?”她刚问完,薄谈的吻落了下来。看似和平时没什么两样,只有顾含青才能感受到那种强势,像黑夜里来临的暴风雪,她呼吸都困难。一个绵长的吻后,薄谈摸了摸她的手臂,鼻梁贴着她的侧脸,低声问:“身上怎么这么凉。”顾含青的呼吸还很急促,隔了两秒才回答:“出来忘穿外套了。”薄谈把她揽进了怀里。他的身上确实要暖和许多,顾含青忍不住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。两人就这么在黑暗里坐在地上。顾含青从薄谈的身上感受到了虚无感的侵蚀。一阵静默后,她开口问:“你……在这里做什么?”薄谈:“这里是我妈的房间。初三是她的忌日。”顾含青不知道该说什么,干巴巴地说了句:“别太难过。”薄谈失笑:“你不太会安慰人,就别勉强了。”“……”顾含青抬头想去看薄谈。黑暗里只能隐约看到他的一个轮廓,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,却莫名的冷寂萧瑟。薄谈伸手捏了捏她的下颌,“想问什么?”顾含青其实有很多疑惑,但她不会去问。她从来不会去问薄谈家里的事情,守着一定的界限和分寸。她挑了个比较浅的问题。“书架上那些书都是你母亲的?”薄谈动了动,打开手机。手机屏幕散发的光让周围终于有点亮了。顾含青下意识地去看薄谈的脸。她还没有看到,薄谈就息了屏,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去照墙壁那边的书架。然后,她的脸被扳了回去,什么都没看见。“她以前是做科研的,后来和我爸结了婚。”顾含青的目光顺着光线照到的地方在书架上移动。书架和他们隔着大半个房间,书脊上的字看不清,多得像浩瀚星辰。两人宛如在用手电筒照着天上的星星。“你学物理是受她的影响?”顾含青一直很奇怪薄谈为什么会学物理。他们那样的人学商、学金融的多,再广一点就是技术类型的,而他是科研方向。“她因为联姻嫁给我爸,放弃了事业。他们一开始关系还行,后来她喜欢上了我爸。”薄谈轻描淡写,只是简单地叙述。顾含青从后面那句话猜到了接下来的走向。他们那种家庭,联姻是利益为先。两人都动感情了还好,只一方动心,很容易成为怨偶。“你妈妈放弃事业,牺牲很大。”她有点触动。“我两岁那年,他们的关系彻底破裂。她向我爸提出分居。我哥跟着我爸,我被她带回了这里。”说话间,薄谈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顾含青的发梢。顾含青没想到薄谈会对她说这些。“后来呢?”她一不小心,越过了一直守着的界限。“我六岁那年,她为了两家的利益、为了我和我哥,和我爸结束分居。他们假模假样地维持夫妻关系,直到我十三岁那年,她离世。”顾含青往他的怀里靠了靠,额头贴在他的颈间。“受她的影响,我学的物理学。”薄谈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。顾含青:“你爸同意吗?”薄谈轻笑,呼吸拂过她的额头:“当然不。”可以想见他报a大物理系的时候家里是什么样的反应了。这个时候薄谈已经关掉了手机的电筒,房间里是黑的。顾含青在黑暗里依旧看着书架的方向,想起了往事。“提起专业,我填志愿的时候一开始填的是外语系的专业,但薄谚不让我填,我才填了现在的专业,戏剧影视文学。”那时候薄谚以折磨她为乐,越是她喜欢的,越是要摧毁,越是不让她得到。“但其实我一开始想报的就是这个。”顾含青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快意,“薄谚到现在都以为他毁了我的梦想,让我没有去成喜欢的专业,一直沾沾自喜。”薄谈捏了捏她的下巴,轻笑:“这么聪明?”房间里黑沉沉一片,相拥的两人看不清对方的表情,也没有去看,只是各自盯着黑暗里的某一处。他们像是各自在封闭的告解厅里向神职人员吐露心声。黑暗是最好的遮挡。一阵沉默过后,顾含青抬起头,“我说的故事不错吧?”薄谈低头,语气调谑:“我说的更好一点。”那只是两段故事。一切只停留在告解厅里。“出去吧。”薄谈拉着顾含青站了起来。依然没有开灯,他们借着手机的光亮走向门口。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,但门口有灯,外面倒是比里面亮。顾含青抬头,看向薄谈。经过长久的黑暗,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,还是那样骄慢清冷。薄谈也在看她。空气有点凝滞。一阵风穿过走廊,顾含青冷得颤了一下。薄谈勾着唇把她搂进怀里,用外套包裹住她,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,才带着她往回走。
到了饭点,郑妈过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吃饭。老太太还休息着,不跟他们一起吃了。郑妈在薄谈的房间门口站了好几秒,才听到里面的薄谈回了句:“不用管我们。我们晚点再吃。”此时的房间里,顾含青的后背抵着墙,脚尖勉强能碰到地面,两手绕到薄谈的肩后攀着,咬着他的肩膀,脸埋在他的肩头。她想,自己是在黑暗里昏了头,才会跟薄谈说那些有的没的。薄谈一定也是这么想的。他知道的太多了。回来后,不知道是谁先咬破了对方的唇。回答完郑妈,薄谈捏住了顾含青的后颈。顾含青转了个身,被强势地按住。薄谈一只手抚过她的侧脸,在她的耳边低声提醒:“小点声。”他们旁边就是落地窗。虽然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了,但是和外面只隔了层玻璃。顾含青的头发甚至会碰到窗帘,让窗帘轻微地飘动。郑妈刚才还在门口,说不定会走过。更说不定,还会有别人。薄谈虽然提醒了,却有意无意地把她往窗帘那边推。“别。”顾含青比除夕那夜在平海山还要害怕,紧张得紧绷,咬住了唇。可薄谈偏偏不让她如愿。她逐渐被拉进了他掌控的浪潮里,沉沦到迷失,整个世界都好像远了。极乐之后,顾含青无力地趴在床上,一头长发披散在背后,只露出红得滴血的耳朵。要是被人听到,她真的没脸见人了。薄谈在她旁边环着的她的肩膀,指腹有一下没有下地摩挲着她的肩头。“以前学过么?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。”每到这时候,低冷的声音都会沾上沙哑的欲。顾含青记得学过,但不想搭理他。和莫名其妙的话题。这个时候提声音,接下来多半不是什么正经的话。薄谈的眼里渐渐染上笑意:“玻璃有两层,中间是真空的,隔音很好,再大的声音外面都听不到。放心。”“……”顾含青想到自己的紧张和羞耻,气得抓起枕头砸他,眼尾还泛着充满媚意的红。薄谈用手挡住,拿走了她手里的枕头,低头安抚地吻她。顾含青不让他亲。薄谈按住她的手,在她的眉心亲了下,“你下午找我,是不是想回去?”“是,我要回去。”“不生气了再让你回。”“……我不生气了。”“真的?”薄谈捏着她的脸端详。顾含青:“真的。”她绷着脸,表情一点掩饰都没有,这个回答假得不能再假了。他低头凑近,等她吻他。顾含青吻了上去,却是咬了一下。“这下消气了?”顾含青轻哼。薄谈勾着唇,“吃了晚饭送你回去。”两人一起吃了晚饭。之后,薄谈送顾含青回去。顾含青:“送完我,你还回老太太这里?”薄谈“嗯”了一声。也是,明天是他母亲的忌日。顾含青没有再问。顾含青回到家,纪书桐正窝在沙发上一边刷手机,一边看地方卫视的春晚。“青宝,你终于回来了。”看到她唇上破掉的地方,纪书桐也没问,倒是顾含青有点不自在。“你晚饭了吃吗?”她问。纪书桐:“吃了你留下的饺子。”顾含青回房间换了身睡衣,出来的时候看到纪书桐点了根烟站在窗边。窗开了一小条缝隙。“抽吗?”她问。因为薄谈不让,顾含青已经有段时间没抽过烟了。她走过去,纪书桐给她递了一根。她拿了打火机,咬着烟嘴正要点上,余光看到纪书桐在看着她。“怎么了?”她抬了抬眼。纪书桐夹着烟,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出了口:“青宝,你不会喜欢上薄谈了吧?”顾含青点烟的动作顿了顿,手像是滑了一下,没打着打火机。看到她的反应,纪书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她们是发小,认识这么多年,互相之间是最了解的。除夕那晚无意间看到他们在厨房说笑的样子,她就开始担忧。“青宝——”纪书桐心疼地看着顾含青,想说点什么,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顾含青垂下眼睛,打着打火机。烟点着,她吸了一口,然后看着窗外缓缓吐出,任由冰冷的空气拂过她的脸。她的眼底一片坚定,声音平静:“我们专业的联合培养项目我已经报了名,材料是12月3号交的。”她停顿了一下,又说:“你知道的,我做梦都想离开这里。没有人能让我改变主意。”无论是谁。“我知道。”就是因为这样,纪书桐才心疼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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