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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章 始于病狂25（第6页）

那只血淋淋的手也越伸越长，抓着妻子的肩膀不住用力，仿佛在奋力向外爬。

随着一声剧烈痛苦的嘶鸣，妻子的嘴裂开了。一颗头从她嘴里钻了出来，参差不齐的头发被血浆浸透，紧贴在伤痕斑驳的头皮上。

刘入川看到那颗头上如同白蜡般阴森的眼睛，几乎昏厥过去。

很快，那鬼气森森的东西宛如蜕皮一般从妻子嘴里爬出来，体无完肤的躯体如同在地狱燃烧的沥青里打了个滚，遍布焦痕和血污。

刘入川转身拔腿就跑。他跑出卧室，跑出家门，在死寂的走廊上狂奔。

鬼物嘶叫着追了上来，狞厉的笑声如影随形缀在刘入川身后。

所有的影子都被扯碎了，像某种黑色的昆虫在四下乱飞，刘入川整个视野都被凌乱的残影勾勒出的痕迹填满。

脚下的路、四周的墙壁都和那鬼物一样被烧得焦黑斑驳，滚烫的灰烬簌簌漂浮，眼前仿佛燃烧的地狱。

他疯狂敲着沿路经过的房门，得到的回应只有敲门声的回响。没有邻居，一个也没有。

他莫名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——有什么东西，在猎食他的邻居。

就这么一分神，鬼物从天花板上扑下来将他压倒在地，嘶哑凄厉地叫着他的名字——刘入川！

他虚弱地挣扎着，闭上了眼睛。

看着我，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着我——鬼物狞笑着在刘入川胸口撕咬，尖利的牙齿顷刻间扯掉一大块肉。

刘入川发出一声哀嚎，却依然没有睁开眼睛。泪水从他的睫毛缝隙间溢了出来，他的嘴唇不住哆嗦地念着妻子的名字。

湘君……湘君……

这时鬼物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，听上去痛苦不堪。

刘入川感到身上一轻，下意识睁开了眼睛。不知从哪冒出来两个高大的人影，满身遍布污秽鲜血。更恐怖的是，它们都没有脸。

两个人影各抓着鬼物一只胳膊，将它拖向走廊深处。

鬼物的声音由尖细变得粗哑，声嘶力竭地咆哮着——刘入川，救我，救救我！为什么不救我——

刘入川惊恐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，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。恐惧和痛苦像棱角锋利的巨石，在他胃部剧烈碾压。他空荡荡的胃吐不出什么，却觉得内脏都在向外倾泻。无法诉诸言语的、难以形容的感觉，在他的胸腔、腹腔之中排山倒海地翻搅，全部冲上去涌到咽喉处卡住，宛如极度惊恐的尖叫过后、残余在嗓子眼里的冗长的寂静。

Oh，dreammaker，youheartbreaker.

Whereveryouregoin，Imgoinyourway...

熟悉的歌声从远处传来。那嗓音低沉又柔软，有种独属于夜晚的腔调，不会惊扰任何梦境，又具有一种奇妙的穿透力，仿佛能将浓稠如墨的夜搅散。

是了，是那首歌。梦……原来我在做梦，难怪今晚的一切都那么不对劲……只要听到这首歌，梦就快醒了。

刘入川的心脏砰砰直跳，激流的血液冲上头顶，一瞬间天旋地转眼花缭乱。当他的视线再度稳定下来，他发现自己依然没有回到家中。

他躺在一张牙椅上，头部、双手和双腿，都被紧紧地束缚着。他的嘴被撑口器撑到最大，和妻子口中爬出鬼物时几乎一样到了极限。

他的眼珠惊惧地乱颤乱飘，连咽喉处的悬雍垂和扁桃体都在颤抖。

在他几乎要崩溃之际，黑暗中再度传来了那个迷人的嗓音。

“牙齿是人体最坚硬的部分，也是能够保存最久的器官，即使是火灾中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，也可以靠牙齿来确定身份。但就是这么坚固的东西，却会从内里坏掉，疼起来让人发疯，好像连脑髓都被电钻钻透了一样。”

随着声音接近，一个修长清隽的人影如同浮出水面一般，迷人的面容逐渐清晰地映入刘入川紧缩的瞳孔里。

“作为一名医学研究者，我得说这是因为牙髓里有很多纤细敏感的神经。不过，在一些宗教里，比如萨满教，认为人的真魂存在于牙齿中，真魂永远不死，能轮回转世。有些地方则认为，咬紧牙关能够抵挡邪魔……”

男人眉眼深邃，眼眸漆黑如夜，神色温柔平静。他像是站在讲台上，风度偏偏，有条不紊，对待面前肝胆俱裂的“学生”极富耐心。

他用拇指轻柔地抹过刘入川的额头，像是这么做可以抹掉随之而来的悲惨和疼痛。随后，他在刘入川绝望哀求的注视下，举起了一支拔牙钳。

“所以，如果人的灵魂真的存在于牙齿里，牙疼也许不是因为牙齿受损发炎，而是灵魂在哀嚎。”